【小哈划重点:传统经济中,企业的经营结果需要通过人为的财务系统核算年度的总收入、成本和利润,再通过审计公司(中立的中介结构)进行审核和确认,最后通过召开股东会议来达成股东间分红的决议。】
张向宁:中国第一代互联网企业家,1995年创立万网(www.net.cn),2009年被当时香港上市的阿里巴巴集团所收购,成为“阿里云”的前身。现任青怡投资创始合伙人,是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青联委员,中国互联网协会理事,北京师范大学校友企业家联谊会副会长,华中科技大学(原华中理工大学)北京校友会副会长。
对许多人来讲,加密货币恐怕仅仅是一个赌场、一种投机工具或者赚钱的机会,对有些人甚至成为了骗局的新方式,或者商业计划书牵强附会的新包装,但是,区块链到底能带来什么改变,是个更加本质的课题。
目前出现了大量将线下标的与区块链结合的项目。但是,区块链从线下到线上需要数据的接口,虽然输入到线上的数据可以是区块链化的,但线下数据的采集和提供却和区块链无关,其可信度难以保证。当然,数据一旦上链,便是不可撤销、不可抵赖、不可篡改的,因此至少提供了更可靠的一种溯源方式。这些可以被统称为“区块链+”的项目。
我更看重的区块链应用,在于纯粹线上的应用,其数据来源于线上,存储、操作、再存储、再操作等全部在线上完成,他们可以被称为 “纯种的”、“纯血的”区块链应用。
很多人认为区块链带来的革命主要是在金融领域,这是源于区块链目前停留在加密货币的应用,这种理解是非常表层的。有人把区块链说成是“价值互联网”,我认为其发展存在两个发展阶段:第一是加密货币阶段,第二是利益机制网络阶段。区块链的关键应用将是把“利益”定义和程序化了。目前,我们正处于第二阶段的起始位置。
过去的经济体制以“企业”为主要的组织经营单位,而每家企业则以股份、股权做为所有权、投票权、收益权、分配权等组织规则的基础。在区块链经济模型中,是以“链”为组织单位,而每条链则以“Token”作为所有权、投票权、收益权、分配权等组织规则的基础。传统经济中,企业的经营结果需要通过人为的财务系统核算年度的总收入、成本和利润,再通过审计公司(中立的中介结构)进行审核和确认,最后通过召开股东会议来达成股东间分红的决议。而在区块链形态下,“Token”通过预先写定的和公开的规则,将币的发行、获得、奖惩、投票权益、使用权益等进行明确定义,变成一套自动执行、监督、运转的系统,成为了一种更加可信、可靠、高效、自动的生产关系体系,但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结算(比特币每10分钟结算一次,但那是第一代区块链技术的水平了,以太坊提升到了15秒,将来这个周期还会进一步缩短)。这种变革将再次极大地释放生产力,像机器取代手工业劳动一般,给人类社会带来一次新的产业革命。
对于分布式网络系统,利益机制网络意味着能够动员和团结社会化的计算设备,来为系统提供服务。这种动员和团结能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在很短时间内,能够集合前所未有的运算力量,形成一种超越传统行业霸主的服务能力。这是一种颠覆行业态势的能力,在过去,大型的系统服务能力只能由大型的网络公司来开发、运行并提供,而在新的区块链环境下,一些新的大型服务系统将可由来自民间的无数微小节点组合完成,而这些微小节点完全是自组织的,通过区块链定义的“利益机制网络”来进行利益的定义、共享和分配。这意味着一批现象级的新网络生态将可能出现。
我们不妨稍稍超出主题,做一点更进一步的发散讨论。如果把某个网络形容成一个生命体,那么,区块链则是这个生命体的“营养系统”,谐调(协调?——哈希力量标注)整个网络的有序运作。在科普名著《自私的基因》一书中,英国演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阐述了这样的观点:构成生命的最基本要素“基因”,或者细胞,或者个体,是以“自私”为基础存在和运行的。而有一个关键问题他并没有回答:这些自私的细胞显然在相互配合,完成一个生命体的所有必要功能,那么为什么自私的细胞之间“愿意”相互配合呢?生命体的出现也许恰恰是形成了某种类似区块链的共识机制,才完成了生命体不同组织间的相互搭配、合作。在生命体中,一个细胞通过提供给另一个细胞某种服务,是否是以获得“营养”作为回报?生命的本质也许正是以这类有机结构为最小单位的,而这种有机结构的唯一目标也许只是获得营养,当然同时产生了额外的共生(共赢)价值,进而获得生命体的延续和延伸,在这样一种机制基础中发展出复杂生命。
以上讨论属于区块链的基础功能——“价值互联网”这个领域。再往深层的发展,则可能是以DApp为代表的延伸应用。信用的另一个近义词,是“诚实”。共识算法下的网络,其实是一个“诚实”网络,其规则下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被追溯、被监督和被校验的,这是区块链系统所具备的特殊特征。原有的系统,是可以按照设计者的想法随意调整、改变的,是“对管理者忠诚的”;而一个分布式的体系,则可以是“对规则忠诚的”,进而可以延伸为是“对使用者忠诚的”。将来,社会也许会需要大量的“对使用者忠诚的”设计和应用,而“对管理者忠诚的”设计和应用将被淘汰。例如,人工智能的发展,迫切需要人类掌握一种使计算机忠诚地为人类提供服务,并且始终对人类保持友善的控制技术。也许,区块链构架下的DApp体系,可以为这种需求提供一种思路,保证未来的计算机网络遵从某种预先设定的规则,运算的“共识”,进而从目前的数据本身不可撤销、不可抵赖和不可篡改,演进为运算规则的区块链阶段。
区块链的另一个关键要素是效率。虽然,区块链所代表的体系无需在纯粹的计算效率方面优于传统体系(况且也不可能),但是,目前这一代区块链技术的效率过于低下。例如,加密猫(CryptoKitties)这个单一游戏的推出曾一度导致以太坊整体系统出现严重拥堵。如果以太坊不能及时升级换代,随着更多应用进入实用阶段,以太坊完全有可能陷入完全瘫痪,更多的具有更大想象空间的应用也将成为空中楼阁。如何在纯粹分布式这个原则下提升区块链系统的效率,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技术课题,也有着重大的改进空间。
联盟链、私链提供了极高的效率,但牺牲了区块链“自然共识”的特征,甚至使系统再次陷入了“人治”的范畴。当然,在某些特定应用领域,联盟链和私链也可以发挥特定的价值。关于区块链技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和最值得关注的技术突破方向,将会在后续两篇中讨论。
区块链体系的技术架构是分布式的,运行于这个分布式技术体系之上的业务,却有可能仍旧是传统的。然而,在未来,更加有想象空间的,却是建立在分布式的技术体系之上的分布式的业务形态和系统。
有好奇的朋友会继续追问:除了比特币和各种代币,其他成功的区块链应用到底还有什么,你能否再说几个具体的?其实,在互联网刚刚出现的早期,只有Email这一个被广泛接受的成功应用,其余的是FTP、Gopher、Telnet、BBS、WAIS——这些应用在现代人眼中,都是“过时的古老互联网”,听说过的人都很少了。那个时候,多少人问的同一个问题是:除了Email,互联网还能干什么?后来,在HTTP基础上发展出来了WWW,出现了Mosaic、Netscape、IE浏览器,然后,才孵化出了一个繁荣昌盛的Web大世界。移动互联网到来之初的几年,移动应用却迟迟没有开花结果,诺基亚人一定对于别人把其称为“功能手机”的代表而耿耿于怀,因为诺基亚在Symbian操作系统基础上,也早早在努力发展使用Kjava、J2ME等开发语言的“智能手机”,努力使手机摆脱简单的语音通话和短信功能。直至许多年之后,苹果首推了触摸屏式的全屏手机,才迎来了“移动应用”的大爆发,才宣告了智能手机时代的正式来临。对于商业社会,每一个杀手级应用的创意,都蕴藏着重大的商业价值,作为先知先觉的创新者来讲,他们可能不会先说,而可能只会先做。
之所以本篇的题目叫区块链革命将构建的“平行世界”,是因为这个新世界,将和老世界平行发展。从某种角度讲,这两个世界将相互独立发展,互不干扰,特别是在区块链初期的阶段。没有区块链,老世界也很好,一切依旧。只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区块链世界里,一切都还处于萌芽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