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划重点：我不认为人工智能会毁灭人类，我认为人类更有可能通过一场核战争毁灭自己。另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是气候变化以及流行病肆虐、能源有限等问题，我们可能在一些关键资源的争夺上付出沉重代价，这也可能导致战争。】
作为乔治·帕里西（Giorgio Parisi）的第一名博士生，张翼成当学生时难以跟上、至今还没有搞懂导师的思路，因为帕里西研究课题跨度极大，尽管他自1981年跟随帕里西学习和工作已有8年的时间。
74岁的帕里西因发现了从原子到行星尺度的物理系统紊乱和波动的相互作用，获得2021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的研究足够复杂：从基本粒子物理学到机器学习，从自旋玻璃到水的沸腾，从股市到天气，从设计实验探究鸟群飞行规律到如何更高效烹饪意大利面。
现任瑞士大数据与网络科学中心主任的张翼成评价说，帕里西开创了复杂性科学的研究并使其成熟起来，而他获得诺奖，意味着复杂性科学从此登堂入室，不再是边缘化的角色。
近日，《中国科学报》对帕里西进行了专访，请他谈谈对近期异常火爆的ChatGPT以及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看法。
《中国科学报》：诺奖得主菲利普·安德森说过一句话“多即不同”，就是说一个系统的成分数量增加，不仅决定了系统的量变，还决定了其质变。这句话也适用于ChatGPT的机器学习甚至人类学习吗？
帕里西：过去35年间，我研究了机器学习却没有详细研究近日的新进展，但我读了一些科技论文，了解了ChatGPT在做什么。
人们所说的大型语言模型（LLM）能够学习很多文本，像人类一样说话，但目前没有任何内在的方法检查它所做事情的可靠性。我的意思是，目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是被“虚构”出来的，就像一名高中生在老师提问时不知道答案，却“发明”出了正确答案。比如，我问朋友：如果想写一篇关于意大利诗人的论文，应该读哪些书？他给了我一个书单，但书单里的那些书都不存在。大型语言模型的问题与之类似，在这个模型中，只有对语言的理解，没有任何对现实的理解。
当然，ChatGPT对许多任务有用。假如你写了一篇非常长的论文，并想对这篇论文有一个总结，你可以问ChatGPT。虽然可能出现一些理解错误，但我认为它会总结得非常好。因此ChatGPT可以有效避免重复性任务，但距离类似智能的东西还很遥远。
《中国科学报》：你能描述一下人工智能的未来吗？会不会像科幻电影一样？
帕里西：我认为预测未来是很困难的事。理解当下已经很难了，预测未来更难。
人工智能系统将把我们从重复性工作中解放出来。比如自动翻译，如果你只是想读懂文章和报纸，或者理解科技论文，可以用翻译软件。然而，如果你想深入理解一篇原创文献，最好还是自己阅读原始论文，而不是去看ChatGPT的总结。就像自动驾驶汽车一样，人工智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科学报》：你在《随椋鸟飞行》一书中多次提到人的“直觉”和“隐喻”。那么，人工智能会发展出直觉吗？
帕里西：目前我没看到人工智能发展出直觉的方式。如果你想拥有“直觉”，就必须有关于世界的、非形式化的内在图像，需要根据具体情况，使用这些内在图像并构成网络。
很多时候你需要类比，将某个东西类比为其他东西，这些都与对世界的内在认识有关。目前人工智能还没有迈向这个方向。而且，目前实值神经网络中突触的数量远小于人脑，要想让人工智能发展出直觉，需要大得多的突触数量。这虽然需要大量时间，但我对此很有信心，它会朝着正确方向发展。
《中国科学报》：霍金曾说，如果机器人继续发展，可能会毁灭人类。你如何看待他的担忧？
帕里西：我不认为人工智能会毁灭人类，我认为人类更有可能通过一场核战争毁灭自己。另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是气候变化以及流行病肆虐、能源有限等问题，我们可能在一些关键资源的争夺上付出沉重代价，这也可能导致战争。
所以我认为人类面对的最危险的事情是自我毁灭，而不是人工智能带来的毁灭。目前人工智能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但未来很难说，可我还是认为人工智能毁灭人类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国科学报》 (2023-05-08 第2版 国际。见习记者 孙滔 实习生 王兆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