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划重点：与阿里不同，字节不重KPI，但是强调OKR，OKR的本质是协调，而非绩效。企业与市场一个非常大的不同是，企业的成员的产出是无法精确衡量的，这也是企业存在的价值。因为如果可以精确衡量，完全可以通过市场手段解决，没有必要成立企业。企业正是通过合作，产生出比每个人单独加总更大的价值。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组织自己生产了超出人生产价值之外的价值。】
刚在钉钉上开完家庭周会，终于有一点时间来到文字的田间耕作，做几小时的自己。对于一个在厂里连续工作一个月没有休息的人来说，种地的确是一种幸福。而在钉钉上约每周家庭会议这种行为本身也已经说明：这个家庭里的人精神上已经出了一定问题。
前一段时间，我对BAT三家的企业文化号（“腾讯文化”“阿里味儿”“字节范儿”）里的所有文章进行了词频排序，发现：
虽然都是大厂，实际上阿里、腾讯、字节这几家公司是非常不一样的。
01
腾讯：农业文明
腾讯的本质是农业文明，重产品，不重营销和运营、也不重内部协作。
农业文明时代最大的特征是自给自足，农业是最不需要大范围交易和大规模分工协作的。在农业时代，每个村落都是可以独立存在的。所以我们看到，腾讯呈现出非常明确的事业部制，每个事业部都自成体系，每个事业部老大都是一个小诸侯。这就是为什么“腾讯文化”中“团队”这个词相对词频最高的原因。
长期以来，一直困扰腾讯的一大问题就是公司层面缺乏统一。以C端产品区分事业部的形式，对C端是友好的，但是对B端并不友好。腾讯的广告效果不如字节，几乎已经是效果广告主的一个共识。需要注意的是，腾讯在广告技术上应该与字节差距不会太大，归根结底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不是技术，而是组织和文化。
图：马化腾朋友圈
对于种地而言，最重要的是选择在什么土地上种什么东西，剩下大部分是靠天吃饭，浇水、除草对产量的提升影响是十分有限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农民都是天然的风险投资人。前几周张磊在高礼研究院的活动中也讲到，高瓴有点像“农耕文明”，精耕细作，播下种子以后就播下希望，然后等待收获的季节。
所以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在所有互联网大厂中，腾讯做投资是最成功的。前几天腾讯市值超过阿里，腾讯投资版图又被大家拿出来说了一遍。这里我想说的是，腾讯的投资能力，不仅体现在对外股权投资上，其实也体现在业务内对含游戏在内的各种内容的投资上，甚至体现在微信能跑出来上。腾讯往往选择种一个产品出来，然后就基本靠天吃饭了，基本上很少会努力把一个产品运营好。做投资和做产品，其实是一种能力，是做选择本身的能力，而不是选择后努力的能力。（所以很多优秀的互联网产品经理转行做投资了）
02
阿里：商业文明
阿里的本质是商业文明，重平台，重营销和运营，不怎么重产品。
商业文明时代最大的特征是个人主义，是以个人为主体的市场自由交易。很多人对市场经济有一个误解，以为市场经济的主体是企业。其实不是。科斯在《企业的性质》中反复提到的一个论点就是：企业的本质是组织内部的分工协作，是市场价格机制的替代物。真正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其实是反企业的，尤其反对大企业。阿里其实是非常弱团队的，阿里既像一个大市场，又像一个斗兽场，每个身怀绝技的人都在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每个资质平庸的人都像丢进满是食人鱼的河流，迅速被啃到只剩下骨头。
在BAT中，阿里是最高调的一家公司。这与阿里商业文明的性质有关。商业文明的本质，是PR。通过PR，让更多人知道自己，信任自己，创造更多的交易机会。因为商业文明是无中生有，是攒局，商业文明不是自带流量的，必须通过强营销和运营把局攒起来，把场子热起来。所以整个阿里良将如云，一方面是个人主义的胜利，另一方面也是PR角度的有意为之。在文章开头提到，“阿里味儿”相对词频最高的是“马云”，“马云”就是阿里最大的推销员。而阿里需要一个又一个的马云，去宣传阿里的理念，扩大阿里的声量。
图：演讲狂魔杰克马
阿里起家靠的是销售铁军，销售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是，强精神引领（销售一般都非常喜欢喊口号），所以阿里在BAT中是最重视洗脑的，不仅有入职的百阿，还有无处不在的阿里价值观提醒，有时候甚至有点像卖保险。价值观在阿里的作用，除了激励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是约束。因为阿里非常多员工是面向客户的。而典型的销售文化是为了绩效不择手段，所以价值观也起到对员工行为约束的作用。在制度上，阿里对诚信、贪腐等问题的红线也都是非常严格的。
销售还有一个特点是强KPI，在阿里，每个人都是焦虑的。马云说，在阿里的员工能熬到三年非常难，熬到十年的员工在阿里是宝贝。因为阿里是非常重KPI考核的，阿里坚持末位淘汰，3.25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03
字节：工业文明
字节的本质是工业文明，重中台，重内部分工协作，相对不重运营。
农业文明是最古老的，商业文明其实也古已有之，随着大航海而全球化了。工业文明其实是非常晚近的一个东西，是现代化的产物。
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中国大多数企业，其实还处于农业文明时代，没有达到商业文明，更远远没有达到工业文明，所以一堆企业，搞阿米巴、搞柔性组织，都是死路一条。因为这些本质都是为了解决工业文明的弊端的，本质是后现代对现代化的迭代，如果你自己还在前现代，那么还是先想想怎么实现现代化。所以目前为止，在中国能做到工业化的企业，就具有超级巨大的能量。
字节非常重中台。中台有点像航空母舰，是抽象出来的基础设施。阿里也讲中台，但是阿里的中台是假中台，阿里的中台其实是平台，把一群技能类似的人组织到一起，成为独立的资源包，阿里有无数的资源包，以内部市场化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在阿里，小二文化非常盛行，小二不仅是面向外部客户的小二，也是面向内部客户的小二。
而字节的中台，包括推荐算法中台和广告变现中台，是真正产品化了的中台，这是真正的中台，中台能力不再通过销售的人对人的讨价还价的方式实现，而是通过接口的方式解决。推荐算法中台，是字节成为APP工厂的最重要能力。广告变现中台，使得同样流量的变现效率远高于同行，成为字节不断扩张的支撑。
与阿里不同，字节不重KPI，但是强调OKR，OKR的本质是协调，而非绩效。企业与市场一个非常大的不同是，企业的成员的产出是无法精确衡量的，这也是企业存在的价值。因为如果可以精确衡量，完全可以通过市场手段解决，没有必要成立企业。企业正是通过合作，产生出比每个人单独加总更大的价值。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组织自己生产了超出人生产价值之外的价值。
所以字节非常重组织。字节非常像一艘航空母舰，员工不是个人主义的，而是围绕公司的一种拆解（陆军是农业文明；海军都是工业文明）。“字节”是一种微妙的隐喻，即是指公司的互联网产品，也意味着公司的员工成为公司这个大产品内的一个字节（跳动的？）。张一鸣说过，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所以我们在“字节范儿”的文章词频统计中也看到，“公司”是排名相对最高的。（张一鸣本人未上榜，成为三家唯一未上榜的CEO）
图：张一鸣微博
可以说，一个高效中台+高效组织是可以无往不利的，正如五菱宏光和比亚迪可以随时生产口罩，在短视频领域，抖音入局很晚，但是只要下定决心要做，几乎就已经预示了胜利。字节用1年时间成为超休闲游戏No.1也是同样的例子。本质上后台都是推荐算法+广告的能力复用，在用户端表现为信息流。而教育、金融，字节都做的吃力，因为他们已经超出了信息流的范畴。
如果说农业文明是田园牧歌，商业文明是全球经济体，工业文明就是星辰大海。
有意思的是，腾讯的出海是最失败的，阿里稍好，字节是全球化最成功的的公司。因为从模式底层，工业文明就是更加抽象出来的、去个性化的，更加普适的文明。如果说未来星际战争中，要派一家大公司出战，我可能会选字节，因为毕竟字节是“宇宙条”。
（原文标题：《腾讯、阿里和字节：三个不同文明时代的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