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划重点: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的历史老师安东里尼曾教导霍尔顿:“一个不成熟的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的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北京站北广场。2018年6月15日
虽然ofo创始人兼CEO戴威在努力地让ofo活下去,“哪怕是跪着也要活下去”,但媒体早就判了ofo死刑,它们热衷于替ofo传播所有的坏消息:你看,我说过ofo快死了吧?
他们兴奋地报道有人在ofo总部排队讨押金,然后就成功地召集了更多的人去讨押金,不能去ofo总部的人,则几乎同时在线发起退押金请求。到昨天晚上,我注意到,发起退押金请求的用户已经排起了超过1000万人的长队。
用户讨回自己的押金,再正当不过,ofo归还用户的押金,也再合理不过。可我还是觉得,如果你的生活不差那99元或者199元,就别在这个时间点干这种火上浇油、伤口撒盐的事儿。199元能影响你多大的生活质量啊?
我从来没有用过ofo,以后估计也不会用,但昨晚我还是当即下载了ofo,在大家都排队退押金的时候,主动交了199元押金。
大家排队退押金的时候,我付了押金大家排队退押金的时候,我付了押金
199元实在不是什么大钱,随便赞赏几篇公众号的文章,也比这个数目要多。但这是一种态度,我希望ofo能活得再久一点,如果我能为它续命一秒,我会很开心。我希望能帮ofo归还一两个真的缺钱的人的押金,我知道其实这样的人并不很多。我希望这个行业再多一点点善意,多一点点理解。
这时候付押金,不是反对别人讨押金,也不是要恶心谁,更不是对ofo所做的一切表示赞成。一个明星创业项目和一支年轻的创业团队,从不名一文到走向巅峰,再从巅峰跌落谷底,生死一线,满打满算也不过3年半的时间。从英雄到罪人,这样的人生跌宕,足够惊心动魄,却不是谁都扛得住。
可是,创业失败就是罪过吗?
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的历史老师安东里尼曾教导霍尔顿:“一个不成熟的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的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戴威这个90后创业者终于开始体会成熟的滋味。
ofo在3年半的时间里,烧掉了100多个亿,制造了大量城市垃圾,尚存的残值已经极其有限。业内普遍认为,是戴威的固执和任性,葬送了ofo的机会和未来。我对这类看法一向嗤之以鼻。
人们认为,戴威最大的罪过,是在ofo身价尚高的时候,反对与摩拜合并。戴威说:“非常感谢资本,资本助力了企业的快速发展,但是资本也要理解创业者的理想和决心。”资本恨不能说:理想和决心,我呸!
资本在下注年轻的创业者的时候,很大程度上是在下注他们的创造力、勇气和梦想。可等到资本想要套现走人的时候,创业者的勇气和梦想就成了固执、自私的另一种表述,还有比这更臭不要脸的吗?
ofo犯了一个年轻的创业团队所能犯的几乎所有错误,最近一年,他们也在为这些错误收拾残局,品尝苦果。无论企业管理、业务管理、人员管理、商业决策……他们都有太多的教训值得总结和记取,但我觉得,他们最大的错误,不是固执,而是轻信。
资本告诉他们,骑一次5毛钱,200块钱的自行车成本40天就能回本,加上维护成本,偷窃、损坏,最多3个月回本。3个月能赚回来的商业模式,是非常好的商业模式。他们就信了。
而资本该传授给他们的商业经验,比如不存在3个月回本的商业模式,因为越好的商业模式面临越激烈的竞争;比如越廉价的自行车,综合维护成本越高昂;比如共享单车根本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商业模式……等等,资本却统统没有告诉他们。哈罗单车干脆把自己变成了“支付宝单车”,我估计是因为他们的投资人告诉了他们这个道理。
戴威他们这些刚刚离开校园的创业者,用3年尸横遍野的残酷实战,最终证实,单靠骑行收费无法实现共享单车盈利。若能早点知道这个真相,ofo或许可以早一点开始探索包括企业赞助在内的其他的商业模式和商业可能。
最近几年如火如荼的共享经济,其实是一场资本主导的烧钱狂欢。两年前我曾说:“当风险投资越来越变成一场无聊的堆钱游戏,输赢全看钱堆得有没有对手高,创业环境和创业者心态就都被扭曲了。”当资本娴熟地操纵这一切,他们也就越来越颐指气使,越来越不把创业者的感受和梦想当回事:你能拿到我的钱是你的运气,我完全可以去扶持别人。
所以戴威的理想和决心,在资本那里就成了不识抬举。
得罪了资本或许还好办,ofo连自己的用户也终于差不多得罪光了,这些曾经受益于ofo的人,现在一块儿站出来喊着“ofo还钱”。此刻的戴威,或许可以体会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凄凉心境。
但我还是非常欣赏戴威,这个一意孤行的创业者,有他的骨气和坚持,无论人们如何嘲笑这种骨气和坚持,我都认为这是一个创业者身上最可贵的东西。如果我是一个投资人,我一定会投资这样的创业者,而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巧的、灵活的资本的提线木偶。
在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寒冷的晚上,ofo还在尽最大努力按时足额发放员工的薪水,戴威真的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