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划重点:在旧金山的蒙特利高地,有一间现代式的独立住宅;这栋房子看上去非常普通,不过它宽大的窗户上覆盖着很多霓虹绿色的涂鸦——尚未完成的方程式以及计算机体系结构。这些涂鸦是一些程序员留下的标记。】
在旧金山的蒙特利高地,有一间现代式的独立住宅;这栋房子看上去非常普通,不过它宽大的窗户上覆盖着很多霓虹绿色的涂鸦——尚未完成的方程式以及计算机体系结构。这些涂鸦是一些程序员留下的标记。
这是一个由5个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的开发人员组成的团队,他们看上去很像《彼得潘》里走丢的男孩。他们应该很年轻,大概20出头的样子,但是这些程序员却是近几个月最不寻常的金融故事的核心:加密货币,一种没有内在价值的数字通证,突然间就价值数十亿美元。我在这里见到了以太坊的创始人、俄裔加拿大人Vitalik Buterin。以太坊可以说是除比特币之外,最成功的加密货币之一。在一个有些阴沉的早晨,我搭乘一辆Lyft汽车来到了他位于旧金山的总部。当时,以太坊的市值为1250亿美元,仅次于比特币。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这位有些棱角的年轻人。他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和我握了手。凹陷的脸颊和柔软的棕色头发,让他看上去更像是数学神童而不是科技富豪。
我们在旧金山颇具拉丁风格的Mission区预订了一家有些华丽的墨西哥餐厅,但是一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告诉我,自己比较喜欢在以太坊的旧金山总部叫外卖,享用安静的用餐时刻。他穿着一件印有卡通人物的宽松金黄色T恤和一条黑色运动裤,戴着一款粉红色塑料表带的手表。我询问他精确的年龄。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23.96”。
他的父亲Dmitry也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他最初向自己的儿子介绍了区块链和加密货币的概念。他鼓励儿子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编写视频游戏。2011年,他向Buterin介绍有关比特币的信息。它可以让人们在线交易,无需银行经手。比特币的神秘创造者一直都未得到确认,但是却充满着浓厚的赛博朋克风格:黑客们致力于隐私,决定削弱导致金融危机的权威。
当时年仅17岁的Buterin嘲笑了这一概念,但是随后,他却自己深入研究了虚拟货币。很快,当他还在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学习计算机科学时,他开始撰写用比特币支付的文章,这一经历让他成为了Bitcoin Magazine的联合创刊人。2011年,很多政府相信比特币是激进的,具有黑市的背景,比特币被列入禁止的名单中。但是它仍然生存了下来,并在圣诞节达到了1.9万美元的高点,不过随后迎来了崩盘。
在我们从开放式的客厅滑行到木制的餐桌之后,Buterin说道:“区块链是一种有趣的全新有机体。”这有些轻描淡写。简单地说,区块链是一个存储在数千台计算机中的分布式账本。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记录,并以拜占庭式机制保障安全,使得区块链比起传统的信息存储更难以被篡改。中心化的数据库,比如你的大脑,会容易造成损失。比如Equifax,在黑客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而区块链分布式账本则向所有人开放,每个人都可以阅读,但却不被任何一个单一实体所控制。
Buterin的天才之处就在于看到了创造自己的区块链以太坊的潜力,包括支付和游戏在内的其他服务可以建立在以太坊之上。它获得了迅速的增长,无论是科学家、银行还是企业家,都在争相使用。于是,刚满19岁的Buterin选择从大学辍学。
我们面对面坐在长凳上;在经历了一段尴尬的安静时刻,他将整个身体瘫在椅子上。我们开始讨论食物。我建议吃塔克或者比萨。他多年的合作伙伴Thomas Greco则建议泰餐。在我还在手机上寻找菜单时,Greco已经在附近的Chaiya Thai餐厅叫好了外卖。
Buterin第一个承认,自己度过了一个奇怪的2017年。在以太坊之上打造业务的企业家开始使用一种被称为ICO的新兴融资机制,来发行新的硬币和众筹虚拟货币。比特币和以太坊的价格飞涨,ICO爆发,但是却充满着郁金香式的疯狂。“我们创造出了一种文化,随便一个项目都能够融资800万美元,”他说。“显然,我们已经处于泡沫之中!”
不断上涨的以太坊价格让他成为了千万富翁,但是和比特币信徒倾向于持有资产不同的是,他对加密货币火爆从未有过信心。当价格看上去还不错时,他就兑现了。他表示,自己为此付出了很大的财务代价,他估计,如果当时出售的加密货币少一些,他的纸面资产可能会高3-4倍。在经历了多年徘徊在两位数之后,比特币价格从2017年1月的不到1000美元,跃升至12月的1.9万美元。
令人咂舌的区块链狂热让Buterin面临着压力。他迅速的解释了自己为了改进以太坊所做的努力,比如最近颇受关注的CryptoKitties游戏,人们在这一游戏中可以培育和交换数字宠物猫。随后,我们转向了稍微轻松的话题,谈起了他对永生的渴望。
自他还是孩子时,Buterin就一直在思考永生。就在他6岁随家人移民离开俄罗斯之后不久,他发现了一本由颇具争议的英国科学家Aubrey de Grey撰写的书,Aubrey de Grey对抗衰老有着激进的想法。我问他为什么想要永生。Buterin似乎对这为什么是一个问题感到困惑。他的理由是,如果你能够永生,那么选择不永生就等价于从悬崖上跳下去。他后来向我保证,虽然延长生命的解决方案进展缓慢,但是可能在2060年之前就会准备好,“这对你来说足够了。”(我25岁。)
我问他,如果可以永生,他会做什么呢。我以为他会回答破解未解决的数学证明。然而,不完全是。“最重要的是享受它,”他回答。比如,在飞行期间,他会通过观看法语、德语或汉语电影来练习这些他还不流利的语言。
正如我们所说,加密货币正在发生某种文化意义上的转变。早期的理想主义程序员,想要通过区块链将权力从企业和政府手中转移到个人手中。但是在去年,这些人已经被富有想法的快速反应者所超越。一些ICO成为了骗局。Buterin惊恐地看着他的区块链被雇佣军所淹没。
“有些项目甚至没有灵魂,但价格却飞速上涨,”他甩着手说道。“兰博基尼、奔驰,都买起来吧!”然后他开始批评数字通证Tron,大声嘲笑着打破了紧张气氛。Tron没有推出任何产品,市值却达到了170亿美元。
他说,“这样的估值远远超过了这一领域为世界实际所做的贡献。”
当我们在等待外卖时,加密市场也正在经历下跌的痛苦。截至当天,以太坊下跌了30%。这样的波动会让交易者们心惊胆跳,但是对于Buterin这样的退出者来说,没有什么,他甚至都不看自己的手机。
成立于2016年的以太坊企业联盟(EEA)旨在测试区块链的企业用途,成员包括了BP和摩根大通等公司。EEA反映了Buterin不断变化的心态。作为一名青少年,他分享了反叛的加密社区的共同态度:“这个系统(即政府、银行和大公司)基本上都是邪恶的,我们需要彻底的抵制它,并建立新的系统。”
但他意识到这些人“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纯粹主义者可能会认为这是背叛了区块链的根源;Buterin把它描绘成实用主义,充满着对价值数千亿美元武器、大量监狱 . 和越来越多的网络监控的担心。
Buterin有烦恼的原因:他目睹使用比特币进行贩毒的早期比特币采用者被捕。他举出了年轻的美国自由主义者Ross Ulbricht的例子,Ulbricht依靠着比特币经营了充斥着非法货物和商品的暗网市场Silk Road。Buterin认为,Ulbricht雇佣打手的决定改写了比特币的叙述,将一个可能关于“反抗权威的烈士”的故事转变成了“实际犯罪和公共敌人”的故事。去年,刚刚三十岁的Ulbricht在长达五年的诉讼中败诉,面临着终身监禁。
“如果你的目标是推翻部分建制,那么你想拥有和呈现的,应该反映为什么这会推动人类进程的形象,”他解释说。“指环王和星球大战可能会给人们带去一种非常具有误导的社会冲突印象。”他引用霍比特人和杰迪斯,来呼吁孩童式的道德、正义战胜邪恶;Buterin已经适应了一个恶棍和英雄没有明显界限的世界。
那么,谁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沉默了。
“很难说是某一个人。”他犹豫着,不过还好外卖到了。
沙发上坐着两名女性,正在笔记本电脑上不断的敲击着。这里的气氛很像期末考试前的学生宿舍。Buterin拿出盘子和叉子。我们开始打开外卖,准备享用。
我问他还记得哪些关于俄罗斯的事情。他一边吃饭,一边介绍着自己的家乡Kolomna:人口14万;距离莫斯科115公里。去年他访问了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见到了弗拉基米尔·普京,并与俄罗斯官员讨论一个加密卢布的计划。他解释说,自己这些天与俄罗斯政府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但是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帮助一个专制政府。他引用Frederick Douglass的话说道:“我会联合任何做对的事情的人;不会和做错事的人联合。”
他后来透露,他鼓励克里姆林宫为人民提供“加密福利”,但他沮丧地补充说道,他“不确定有多少建议实际可以执行”。
谈话的意愿已经推动了Buterin进行了开放式的外交之旅。在过去一个月中,他访问了泰国、新加坡、中国和美国四个国家。他几乎没有停留。“现在,我基本上是到处漂流,”他说。那么,他在旅行的时候会把他的东西放在哪里呢?他跑出房间。我拿着叉子,一脸的惊愕。他带着一件明亮的粉色行李袋回来,里面装满了T恤。他不读书吗?他指着自己的Android手机。
当他的财富从100万美元增长到超过1000万美元到2000万美元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拥有了更多的东西,“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金钱问题了。”他曾向盖茨基金会、GiveDirectly和De Gray的抗衰老SENS研究基金会捐款。
他说,他最重要的影响力是互联网,但是去年6月却差点害了他:有一则传闻称他已经去世,这一传闻导致以太坊市值蒸发了40亿美元,也反映了加密货币交易者们如何看待Buterin和以太坊的关系。“那感觉很奇怪,”他回忆道。“我的家人给我的微信发送消息,问我是否还好?”
我注意到了他深蓝眼睛下的阴影。几乎他每一次公开露面,都不太容易。
“去年,我的名气到了让人厌烦的地步,”他说。他回忆起一名男子在飞机上试图和他交流。
Buterin似乎很沮丧。为了舒缓心情,我问了他在未来五年里想去哪里。“我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我通常不会计划超过三个月,更不用说五年了。”很显然,以太坊一开始只是一个项目,并不是职业计划。他嘲笑那些靠加密货币暴富却称自己具有投资实力的比特币百万富翁。
“这其实就是运气,似乎每个获胜的人都觉得自己更加聪明,”Buterin说道。他模仿了一位比特币富翁:“我很忠诚,而且我很有道德,我坚持不懈,所以我值得拥有5个豪宅和23辆兰博基尼!”我们哈哈大笑。
他一边用手指捡起米粒,一边描述了自己最近在中国的一个破败街区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杂乱无章的杂货店,5岁的孩童帮助妈妈和爸爸整理着水瓶。”他们提醒着他,“这些都是你实际服务的人。”
我可以感知到Buterin想要上网的意图。他移除了盘子,并感谢我的到来。我走进灰尘的街区,这里很偏远,几乎叫不到车。我给Greco留下了45美元用于支付外卖费用,但之后却发现还差5美元。别担心,Greco随后通过电子邮件告诉我。我可以用以太坊支付。